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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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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回來後清兒一直昏迷不醒。

蘭迢遞給她身體各處做了簡單的檢查,發現她長期被人灌入迷藥,又多次遭受非人虐待,此時早已神智不清。

她的下|體嚴重撕|裂,加上長期泡水,傷口感染,身體極度虛弱。

蘭玲跟蘭迢遞替她清洗身子又給她上好藥才出房間。

房門外,路清野茫然的等著。他沒換衣服,身上還留著清兒從水裏帶出時的氣味,很難聞,可在這種情境下都沒人覺得忍受不了。

“清野,”蘭玲喚他,“你先去換身衣服,清兒在房裏,我們已經替她清理好了。”

路清野彎下身子,頭垂在兩腿之間,兩只腳無助的發抖。“我……我不想……看她……”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沙啞,疲憊得像長途跋涉歸來的旅人。

是不是只要不看她,她就不會受傷,不會疼……如果是這樣,他情願不進去了……可明明已經這樣安慰自己,他的心還是一樣疼,流出的淚像止不住的水。

蘭迢遞:“去吧,她在等你。”

聽到她在等你這三個字,路清野擡了下頭,然後又猛搖頭,他忍著哭聲,一聲痛苦的悶哼從他嘴間溢出。他再也忍不住,抱著頭痛哭起來。

清兒在水裏的樣子一遍遍的在他腦海裏回放,他越不去想那畫面就越清晰。

如果……如果能夠早點帶她走該多好……如果他再厲害點……

太多如果了,可惜都無法實現……

蘭迢遞奔波一天,也是很累。她讓蘭玲給路清野獨處的時間,兩人回房裏清洗幹凈後,坐在床上各自沈思。

看到清兒的慘狀蘭玲就大致能猜出她經歷了什麽,心驚害怕的同時又不免心疼。

可害怕沒有用,這件事不結束,她們都有可能成為第二個“清兒”。或許在她們看不到的角落,也有無數個“清兒”在上演。

“現在該怎麽辦?”蘭玲坐到蘭迢遞身邊。蘭迢遞從洗了澡出來後,就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毛巾掛在頸間,垂著頭一聲不吭。

蘭玲碰碰她的頭發,蘭迢遞才擡起頭。她看她,“怎麽了?”

“頭發怎麽不擦?一直滴水。”

蘭迢遞低頭,這才看到床鋪上的潔白被水滴暈開了好大一個圈。

剛才路清野的淚也有這麽多吧。

蘭迢遞拿起毛巾,象征性的搓了搓。她像發洩某種情緒似的,搓得頭發淩亂不堪。蘭玲看不下去,接過她手裏的毛巾溫柔的替她擦頭發。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嗎?”蘭玲突然問。

“哪次?”

“大伯讓我們給他拔白頭發,一根一毛錢。”

“哦~那次。”蘭迢遞回憶起過去,笑了起來。“記得,當時為了充數,你把拔下來的黑頭發放到面粉裏,染成白頭發,被我爸發現了。”

蘭玲也笑。

“那時候的大伯還挺年輕,臉上總帶著笑,好像再難的生活都打不垮的樣子。”

蘭迢遞:“再打不垮也死了。”

蘭玲停住手,問她:“迢遞,這條路其實你不必走。”

蘭迢遞一把拿回毛巾,自己搓:“然後呢?光你們倆單槍匹馬的去,還不得被人剁成肉醬。”她靜幾秒,又道:“他們殺了人,總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舂名塔那裏要我去嗎?”

蘭迢遞從床上起來,拉開窗簾往外看,戚少傾的車從外面開了進來。

出來後她們被戚少傾派來的人接回了戚家的某個空置的別墅,怕洩露消息,蘭迢遞不敢叫醫生,只讓戚少傾準備了各種藥品就匆匆給清兒包紮了。

家裏的房子暫時回不去了,也不知曉光地產老板那裏是什麽情況,戚少傾的到來又會給她帶來什麽消息。

舂名塔那裏的東西,她們還是先不要去碰為好.......以免.......

蘭迢遞放下窗簾,看著蘭玲:“這件事先不急,等把事情經過捋順了再說吧。”

蘭玲問:“是戚少來了?”

蘭迢遞點頭。

戚少傾果然給她帶來了不小的消息。曉光地產的別墅被燒,裏面只有幾個保鏢生還外,其餘人無一幸免。

曉光地產老板氣得五臟六腑都在發疼,可明面上卻對外稱是家裏電器老化導致的火災,意圖隱藏某些事的心機昭然若揭。

“他們調取了進入別墅小區的視頻,正在逐一排查,我猜很快就能把目標放在我們開去的那輛車上,不過那輛車我已經叫人去處理,應該沒什麽大礙。只不過你們家那邊有人蹲守埋伏,可能懷疑到了你們。短期內,你們最好不要回去。”

“李燕生前的交際網我也托人找到了,稍晚點我會讓鐸式帶過來。”戚少傾說,“你們帶回來的人醒了嗎?有問出什麽信息嗎?”

蘭迢遞:“還未醒。”她思忖幾秒,又道:“她被人灌下很多迷藥,只怕神志已不如前清醒,我擔心問也問不出什麽東西。”

戚少傾沈默。

“但是我們會盡力的。”蘭迢遞又補充道。“李燕的事現在具體到了什麽情況?”

“警方一直揪住李燕進入我們酒店之後一直未出去的說法要求徹查我們席下的酒店。現在我們戚家已經有幾家酒店被查封。”

“當時的監控錄像能拿來給我們看嗎?”

“等會兒我一並讓鐸式給你。西鎮的別墅我讓人盯梢著,如果有什麽消息,我會及時告訴你們。”戚少傾一口氣說完,插著兜看蘭迢遞,微微一笑,“我把我所得到的信息都告訴你了,迢遞你也應該拿出你的誠意。”

蘭玲看向蘭迢遞,後者表情不變,長發滴的水滴在她的衣領上胸前的衣襟上,一點點在擴大。

“曉光地產有人幫我們。”

戚少傾快速接話,“一個瞎子?”

“嗯。”

戚少傾放松一笑,“那就沒什麽問題了。”

蘭迢遞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問出這話,便問:“你認識?”

戚少傾:“當初他把他的□□給了高老板的女二——高梓,自此在聖得保有較高的地位。不過那場大火之後,瞎子的屍體被他扔進了大海——”

接下去的話,不用他在說,蘭迢遞也猜到了。

她想到那天臨走時,他無神卻又凝聚的眼睛,她只覺得眼睛酸脹得厲害。

“我知道他一定與你們有過接觸,甚至你們之間可能還傳達了某些信息。可我不管你們之間到底隱藏了什麽信息,我只想告訴你,我們戚家有誠意,這場戰爭,從不只是戚家跟惡勢力的爭鬥,還有你們這些四處逃竄的生靈,如果我們不齊心,這場散沙似的戰鬥,只會是他們更加強大的狂歡。”

戚少傾走後,鐸式就帶了資料過來。蘭迢遞才將資料翻到一半,路清野就過來,說清兒已經醒了。

蘭迢遞跟蘭玲來到清兒的房間,路清野坐在床邊,緊緊拉著清兒的手,眼眶紅紅的。

清兒看到蘭迢遞,虛弱的笑了一下。

蘭迢遞還留著醫生該有的習慣,走過去時,率先給她做了簡單的檢查後,才開始找凳子坐下。

“你們.......的事,清野都跟我說了,謝謝你們救了我......”她的聲音很輕,像是風中漂浮的羽毛,稍稍用點力,都能卷上天際消失不見。

蘭迢遞不去看他們倆緊握的手,替她掖了掖被子,說:“你可以等你精神好點了再說。”

清兒搖頭,“你父親,他是一個很偉大的人。”

清兒流淚,蘭迢遞也眼眶發濕。她發現最近以來,她回首起父親走過的路,總會比以前心軟,以前強悍得咬咬牙總能一笑而過的事情,如今她的身體機能總會第一時間反應在她心裏、眼睛上。她會很容易心痛,並且流淚。

清兒轉頭去看路清野,回憶起當晚的事,她被路清野握住的手都禁不住顫抖起來,“那晚原本是金警官給我們留下口訊匯集聖得保,將他們的犯罪事實當場抓獲後,跟前來接應的警方人員將他們一起抓捕歸案的。”

“可是當晚,金警官並沒有出現,在聖得保裏出現的有你父親——75,還有清野。其餘的兩位線人我並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

“距離我們得到的交易時間還有二十八分鐘的時候,我無意路過他們包房,看到了前來交易的東南亞犯罪集團的頭目,還有被偽裝成‘高老板‘的一個男人。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中計了。高老板並沒有親自參與交易,可我們早前得到的準確信息卻是——高老板與東南亞犯罪頭目交易的信息。我很害怕,也許是我的腳步太過慌亂才導致了歐尚的註意。”

“我來到我們約定的地點,只看到了75。我走過去,只來得及跟他說了句“有陷阱,快走”,就沖過來了一群人,75怕連累我,就假裝我不願意跟他喝酒而教訓我,他扯著我的頭發,在我耳邊說“11214,按照這個能找到他。他把很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很穩妥的人,他說以後要是沒地方去,可以去找那個人。””

“話剛說完,他就被人抓了。他趁亂與他們打鬥到一起,而我也被他撞摔在地。我來不及多想。我想到其他人。我就往他們交談的包廂跑,果然看到了清野。”

“他在房門外偷看,歐尚從裏面出來。我一緊張,就把他拉到一邊,假裝他在強吻我。”

說到這兒,她看著清野溫柔的笑著。

而路清野低著頭,對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下一秒,路清野回頭,而蘭迢遞的目光停留在清兒身上,並未看他一眼。

“平時,我跟清野傳遞信息的方式是以他對我死纏爛打進行。但是歐尚對我覬覦很久,幾次跟我交好我都不曾答應,所以當時,清野就被他拉到一邊,並且被他的刀所傷。”清兒說著,輕手觸碰了下路清野的腹部,問:“還疼嗎?”

路清野搖頭。

“我懷疑我們的人裏面有內鬼。而這個內鬼一定是另一個掌握線人信息的警察,可是我並不知道他是誰。他跟金警官同時掌管兩個線人,同時又受警方的某個高層管理。”

“金警官已經出事,我不知道那位高層如今怎麽樣了。金警官是他最喜歡的徒弟,如果金警官出事,那他一定也遭遇了不幸。”

清兒一口氣說了很多話,此時已經是累得氣喘籲籲了。蘭迢遞示意她不用再說,她卻一再堅持。“金警官招我做線人時,他曾經說過。這是個大案,可能會涉及到警方的高層人員,他那時也只是猜測,如今不想卻是事實。”

蘭迢遞想到那個瞎子,就問:“別墅裏的瞎子呢?”

一說完又有些後悔,如此一提不就是在提醒她在那裏遭受的非人待遇嗎?她喉嚨裏像塞了塊大石頭,咽不下去咳不出來。她有些胸悶,只好轉頭去看窗外。

城市裏跟她們鄉鎮不一樣,一眼看去的全是冰冷的高樓大廈,就連天空都是死氣沈沈的灰蒙。

清兒突然咳了起來,路清野忙安撫她,蘭迢遞眨了下眼,說:“你先休息吧,等你稍好了,我們再過來。”

在她轉身之際,清兒說道:“他具體的身份我不太清楚,可他幫過我。而且有傳言說他也是警方的線人,只是被策反了。不過究竟是真是假我也無從知曉。”

這話說完,清兒徹底累了,她緩緩閉上眼,就連呼吸都開始慢下來。

蘭迢遞跟蘭玲出房門。

房間裏靜了一會兒,清兒緩緩睜眼,她伸手摸著路清野的臉頰,心疼不已:“清野,你臉怎麽傷到了?”

路清野擦去眼角的淚,看她:“我沒事,就是點小傷。你睡吧,我陪你。”

清兒並不閉眼,只是看著路清野。半會兒,她問:“清野,你是不是喜歡那位蘭醫生?”

路清野想了會兒,還沒等他回答,清兒就閉上眼,笑:“我有點累了,先閉眼睡會兒,你要是累了,先回房休息,要不睡房裏的沙發也可以。”

“睡吧,我陪你。”路清野摸了摸她的額頭,說道。

一出房,蘭迢遞就蹲回房裏查看資料。看著看著,她總會想到最近發生的事,一想就覺得頭疼,覺得煩躁。她去找鐸式拿了煙,點著抽了下,卻嗆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蘭玲從樓下拿了水上來,看到她這幅模樣,勸:“你又何必這樣,抽煙也解不了你的煩惱。”

蘭迢遞夾著煙看她,“你跟金警官在一起後沒想過結婚嗎?”

蘭玲的眼淚驀的就湧出來,擋都擋不住。她轉身,不讓她看到自己流淚,說,“他說過,等一些事情完結後就結婚。”

“對不起。”蘭迢遞垂下頭,看著手中一點點燃盡的煙說道。

“沒事。他是警察,生命始終都跟危險維系在一起,雖然他的軀體不在了,可他一直在我心裏。”

蘭迢遞沈默片刻,手中的煙已經燃到一半,她突然掐滅煙頭,像是對自己又像是對她,說道:“我們一定會贏的。”

蘭玲轉頭看她,笑著回了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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